《盐铁论》卷十·刑德第五十五注音版

　　 大dà夫fū曰yuē ：“ 令lìng者zhě所suǒ以yǐ教jiào民mín也yě ， 法fǎ者zhě所suǒ以yǐ督dū奸jiān也yě 。 令lìng严yán而ér民mín慎shèn ， 法fǎ设shè而ér奸jiān禁jìn 。 罔wǎng疏shū则zé兽shòu失shī ， 法fǎ疏shū则zé罪zuì漏lòu 。 罪zuì漏lòu则zé民mín放fàng佚yì而ér轻qīng犯fàn禁jìn 。 故gù禁jìn不bù必bì ， 怯qiè夫fū徼jiào幸xìng ; 诛zhū诚chéng ， 跖zhí 、 蹻jué不bù犯fàn 。 是shì以yǐ古gǔ者zhě作zuò五wǔ刑xíng ， 刻kè肌jī肤fū而ér民mín不bù踰yú矩jǔ 。”

　　 文wén学xué曰yuē ：“ 道dào径jìng众zhòng ， 人rén不bù知zhī所suǒ由yóu ; 法fǎ令lìng众zhòng ， 民mín不bù知zhī所suǒ辟pì 。 故gù王wáng者zhě之zhī制zhì法fǎ ， 昭zhāo乎hū如rú日rì月yuè ， 故gù民mín不bù迷mí ; 旷kuàng乎hū若ruò大dà路lù ， 故gù民mín不bù惑huò 。 幽yōu隐yǐn远yuǎn方fāng ， 折zhé乎hū知zhī之zhī ， 室shì女nǚ童tóng妇fù ， 咸xián知zhī所suǒ避bì 。 是shì以yǐ法fǎ令lìng不bù犯fàn ， 而ér狱yù犴hān不bù用yòng也yě 。 昔xī秦qín法fǎ繁fán于yú秋qiū荼tú ， 而ér网wǎng密mì于yú凝níng脂zhī 。 然rán而ér上shàng下xià相xiāng遁dùn ， 奸jiān伪wěi萌méng生shēng ， 有yǒu司sī治zhì之zhī ， 若ruò救jiù烂làn扑pū焦jiāo ， 而ér不bù能néng禁jìn ; 非fēi网wǎng疏shū而ér罪zuì漏lòu ， 礼lǐ义yì废fèi而ér刑xíng罚fá任rèn也yě 。 方fāng今jīn律lǜ令lìng百bǎi有yǒu余yú篇piān ， 文wén章zhāng繁fán ， 罪zuì名míng重zhòng ， 郡jùn国guó用yòng之zhī疑yí惑huò ， 或huò浅qiǎn或huò深shēn ， 自zì吏lì明míng习xí者zhě ， 不bù知zhī所suǒ处chǔ ， 而ér况kuàng愚yú民mín ! 律lǜ令lìng尘chén蠹dù于yú栈zhàn阁gé ， 吏lì不bù能néng遍biàn睹dǔ ， 而ér况kuàng于yú愚yú民mín乎hū ! 此cǐ断duàn狱yù所suǒ以yǐ滋zī众zhòng ， 而ér民mín犯fàn禁jìn滋zī多duō也yě 。‘ 宜yí犴hān宜yí狱yù ， 握wò粟sù出chū卜bǔ ， 自zì何hé能néng谷gǔ ?’ 刺cì刑xíng法fǎ繁fán也yě 。 亲qīn服fú之zhī属shǔ甚shèn众zhòng ， 上shàng杀shā下xià杀shā ， 而ér服fú不bù过guò五wǔ 。 五wǔ刑xíng之zhī属shǔ三sān千qiān ， 上shàng附fù下xià附fù ， 而ér罪zuì不bù过guò五wǔ 。 故gù治zhì民mín之zhī道dào ， 务wù笃dǔ其qí教jiào而ér已yǐ 。”

　　 大dà夫fū曰yuē ：“ 文wén学xué言yán王wáng者zhě立lì法fǎ ， 旷kuàng若ruò大dà路lù 。 今jīn驰chí道dào不bù小xiǎo也yě ， 而ér民mín公gōng犯fàn之zhī ， 以yǐ其qí罚fá罪zuì之zhī轻qīng也yě 。 千qiān仞rèn之zhī高gāo ， 人rén不bù轻qīng凌líng ， 千qiān钧jūn之zhī重zhòng ， 人rén不bù轻qīng举jǔ 。 商shāng君jūn刑xíng弃qì灰huī于yú道dào ， 而ér秦qín民mín治zhì 。 故gù盗dào马mǎ者zhě死sǐ ， 盗dào牛niú者zhě加jiā ， 所suǒ以yǐ重zhòng本běn而ér绝jué轻qīng疾jí之zhī资zī也yě 。 武wǔ兵bīng名míng食shí ， 所suǒ以yǐ佐zuǒ边biān而ér重zhòng武wǔ备bèi也yě 。 盗dào伤shāng与yǔ杀shā同tóng罪zuì ， 所suǒ以yǐ累lèi其qí心xīn而ér责zé其qí意yì也yě 。 犹yóu鲁lǔ以yǐ楚chǔ师shī伐fá齐qí ， 而ér春chūn秋qiū恶wù之zhī 。 故gù轻qīng之zhī为wéi重zhòng ， 浅qiǎn之zhī为wéi深shēn ， 有yǒu缘yuán而ér然rán 。 法fǎ之zhī微wēi者zhě ， 固gù非fēi众zhòng人rén之zhī所suǒ知zhī也yě 。”

　　 文wén学xué曰yuē ：“ 诗shī云yún ：‘ 周zhōu道dào如rú砥dǐ ， 其qí直zhí如rú矢shǐ 。’ 言yán其qí易yì也yě 。‘ 君jūn子zǐ所suǒ履lǚ ， 小xiǎo人rén所suǒ视shì 。’ 言yán其qí明míng也yě 。 故gù德dé明míng而ér易yì从cóng ， 法fǎ约yuē而ér易yì行xíng今jīn驰chí道dào经jīng营yíng陵líng陆lù ， 纡yū周zhōu天tiān下xià ， 是shì以yǐ万wàn里lǐ为wèi民mín阱jǐng也yě 。 罻wèi罗luó张zhāng而ér县xiàn其qí谷gǔ ， 辟pì陷xiàn设shè而ér当dāng其qí蹊xī ， 矰zēng弋yì饰shì而ér加jiā其qí上shàng ， 能néng勿wù离lí乎hū ? 聚jù其qí所suǒ欲yù ， 开kāi其qí所suǒ利lì ， 仁rén义yì陵líng迟chí ， 能néng勿wù踰yú乎hū ? 故gù其qí末mò途tú ， 至zhì于yú攻gōng城chéng入rù邑yì ， 损sǔn府fǔ库kù之zhī金jīn ， 盗dào宗zōng庙miào之zhī器qì ， 岂qǐ特tè千qiān仞rèn之zhī高gāo 、 千qiān钧jūn之zhī重zhòng哉zāi ! 管guǎn子zǐ曰yuē ：‘ 四sì维wéi不bù张zhāng ， 虽suī皋gāo陶yáo不bù能néng为wéi士shì 。’ 故gù德dé教jiào废fèi而ér诈zhà伪wěi行xíng ， 礼lǐ义yì坏huài而ér奸jiān邪xié兴xīng ， 言yán无wú仁rén义yì也yě 。 仁rén者zhě ， 爱ài之zhī效xiào也yě ; 义yì者zhě ， 事shì之zhī宜yí也yě 。 故gù君jūn子zǐ爱ài仁rén以yǐ及jí物wù ， 治zhì近jìn以yǐ及jí远yuǎn 。 传chuán曰yuē ：‘ 凡fán生shēng之zhī物wù ， 莫mò贵guì于yú人rén ; 人rén主zhǔ之zhī所suǒ贵guì ， 莫mò重zhòng于yú人rén 。’ 故gù天tiān之zhī生shēng万wàn物wù以yǐ奉fèng人rén也yě ， 主zhǔ爱ài人rén以yǐ顺shùn天tiān也yě 。 闻wén以yǐ六liù畜chù禽qín兽shòu养yǎng人rén ， 未wèi闻wén以yǐ所suǒ养yǎng害hài人rén者zhě也yě 。 鲁lǔ厩jiù焚fén ， 孔kǒng子zǐ罢bà朝cháo ， 问wèn人rén不bù问wèn马mǎ ， 贱jiàn畜chù而ér重zhòng人rén也yě 。 今jīn盗dào马mǎ者zhě罪zuì死sǐ ， 盗dào牛niú者zhě加jiā 。 乘chéng骑qí车chē马mǎ行xíng驰chí道dào中zhōng ， 吏lì举jǔ苛kē而ér不bù止zhǐ ， 以yǐ为wéi盗dào马mǎ ， 而ér罪zuì亦yì死sǐ 。 今jīn伤shāng人rén持chí其qí刀dāo剑jiàn而ér亡wáng ， 亦yì可kě谓wèi盗dào武wǔ库kù兵bīng而ér杀shā之zhī乎hū ? 人rén主zhǔ立lì法fǎ而ér民mín犯fàn之zhī ， 亦yì可kě以yǐ为wèi逆nì而ér轻qīng主zhǔ约yuē乎hū ? 深shēn之zhī可kě以yǐ死sǐ ， 轻qīng之zhī可kě以yǐ免miǎn ， 非fēi法fǎ禁jìn之zhī意yì也yě 。 法fǎ者zhě ， 缘yuán人rén情qíng而ér制zhì ， 非fēi设shè罪zuì以yǐ陷xiàn人rén也yě 。 故gù春chūn秋qiū之zhī治zhì狱yù ， 论lùn心xīn定dìng罪zuì 。 志zhì善shàn而ér违wéi于yú法fǎ者zhě免miǎn ， 志zhì恶è而ér合hé于yú法fǎ者zhě诛zhū 。 今jīn伤shāng人rén未wèi有yǒu所suǒ害hài ， 志zhì不bù甚shèn恶è而ér合hé于yú法fǎ者zhě ， 谓wèi盗dào而ér伤shāng人rén者zhě耶yé ? 将jiāng执zhí法fǎ者zhě过guò耶yé ? 何hé于yú人rén心xīn不bù厌yàn也yě ! 古gǔ者zhě ， 伤shāng人rén有yǒu创chuàng者zhě刑xíng ， 盗dào有yǒu臧zāng者zhě罚fá ， 杀shā人rén者zhě死sǐ 。 今jīn取qǔ人rén兵bīng刃rèn以yǐ伤shāng人rén ， 罪zuì与yǔ杀shā人rén同tóng ， 得dé无wú非fēi其qí至zhì意yì与yǔ ?”

　　 大dài夫fū俛fǔ仰yǎng未wèi应yìng对duì 。

　　 御yù史shǐ曰yuē ：“ 执zhí法fǎ者zhě国guó之zhī辔pèi衔xián ， 刑xíng罚fá者zhě国guó之zhī维wéi楫jí也yě 。 故gù辔pèi衔xián不bù饬chì ， 虽suī王wáng良liáng不bù能néng以yǐ致zhì远yuǎn ; 维wéi楫jí不bù设shè ， 虽suī良liáng工gōng不bù能néng以yǐ绝jué水shuǐ 。 韩hán子zǐ疾jí有yǒu国guó者zhě不bù能néng明míng其qí法fǎ势shì ， 御yù其qí臣chén下xià ， 富fù国guó强qiáng兵bīng ， 以yǐ制zhì敌dí御yù难nán ， 惑huò于yú愚yú儒rú之zhī文wén词cí ， 以yǐ疑yí贤xián士shì之zhī谋móu ， 举jǔ浮fú淫yín之zhī蠹dù ， 加jiā之zhī功gōng实shí之zhī上shàng ， 而ér欲yù国guó之zhī治zhì ， 犹yóu释shì阶jiē而ér欲yù登dēng高gāo ， 无wú衔xián橛jué而ér御yù捍hàn马mǎ也yě 。 今jīn刑xíng法fǎ设shè备bèi ， 而ér民mín犹yóu犯fàn之zhī ， 况kuàng无wú法fǎ乎hū ? 其qí乱luàn必bì也yě !”

　　 文wén学xué曰yuē ：“ 辔pèi衔xián者zhě ， 御yù之zhī具jù也yě ， 得dé良liáng工gōng而ér调diào 。 法fǎ势shì者zhě ， 治zhì之zhī具jù也yě ， 得dé贤xián人rén而ér化huà 。 执zhí辔pèi非fēi其qí人rén ， 则zé马mǎ奔bēn驰chí 。 执zhí轴zhóu非fēi其qí人rén ， 则zé船chuán覆fù伤shāng 。 昔xī吴wú使shǐ宰zǎi嚭pǐ持chí轴zhóu而ér破pò其qí船chuán ， 秦qín使shǐ赵zhào高gāo执zhí辔pèi而ér覆fù其qí车chē 。 今jīn废fèi仁rén义yì之zhī术shù ， 而ér任rèn刑xíng名míng之zhī徒tú ， 则zé复fù吴wú 、 秦qín之zhī事shì也yě 。 夫fū为wéi君jūn者zhě法fǎ三sān王wáng ， 为wèi相xiāng者zhě法fǎ周zhōu公gōng ， 为wèi术shù者zhě法fǎ孔kǒng子zǐ ， 此cǐ百bǎi世shì不bù易yì之zhī道dào也yě 。 韩hán非fēi非fēi先xiān王wáng而ér不bù遵zūn ， 舍shè正zhèng令lìng而ér不bù从cóng ， 卒zú蹈dǎo陷xiàn阱jǐng ， 身shēn幽yōu囚qiú ， 客kè死sǐ于yú秦qín 。 夫fū不bù通tōng大dà道dào而ér小xiǎo辩biàn ， 斯sī足zú以yǐ害hài其qí身shēn而ér已yǐ 。”